考研，为了留住匆匆逃遁的爱

    阿桦/口述   张秋兰/整理

       惺惺相惜一见如故

       2001年，我从医科大学专科毕业后，回到老家丰顺县城的医疗单位工作。2002年的寒假期间，我发现宿舍楼对面的那户人家里，有位朝气蓬勃、清清爽爽的女孩老在视线内晃动。由于她相貌普通，纵然偶尔相遇，抑或隔楼相望，我都没有与之打招呼的冲动。那段时间，相爱数年的女友阿惠自从专科升入本科后变得日益疏远，使我的精神极度空虚，很想找个人倾诉。经过短暂的矜持之后，不知是老天有意安排，还是缘于耐不住寂寞，我终于在2月14日“情人节”那天鼓起勇气打破沉寂，主动登门拜访她。
       她叫阿菲，是省城某重点大学中文系一年级学生，其父是本县的一名商人，单位食堂里掌勺的那位高大壮硕、刁钻泼辣的妇人就是她的母亲。
       由于我俩兴趣爱好、思想意识、生活方式都很接近，所以一接触就有相见恨晚的欣喜。当她了解到我虽然是农家子弟，但自强不息，毕业后还参加了中山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本科继续教育，而且出道不到两年就能在单位挑大梁，敬佩之情溢于言表。她坦率地说：“我挺欣赏你奋发向上、吃苦耐劳的个性，聪明睿智，为人又诚实，定然前途无量！”我听说她在大一就已经考过了大学英语四级，现在已经向“六级”迈进，也非常折服。而这方面是我的软肋，便提议她辅导我的英语课程，争取突破四级大关，我则充当她的“保健顾问”，优势互补。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即就交换了QQ和电话号码。打那以后，只要有空，阿菲就会过来与我一起切磋英语、电脑和医学知识，那时，我们之间没有非分之想，是纯粹的学友关系，两个人相处得非常和谐融洽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两情相悦坠入爱河

       春节过后，阿菲返校上课，天各一方，我们只能用QQ或短信联络。为了便于沟通，我特地买回一台电脑。一闲下来，我们就在网上信马由缰地胡侃，话题无拘无束，甚至触及各自失意的初恋，然后彼此安慰，并为对方再次获得爱情出谋献策。渐渐地，我们都把对方当作无话不谈的老朋友。
       2003年夏天，大学本科毕业的女友阿惠经过我半年的东奔西跑，终于在梅城一家效益不错的医院找到了工作。但我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回报，她走上了心仪的岗位，我们的爱情却气若游丝。为挽救濒死的情感，我一有空就到阿惠家守候希望，她总是找借口回避。阿菲在网上感悟出我的惨状，心痛不已，用善解人意的语言劝慰我：“看开一点，别伤了身体，天涯何处无芳草？更何况学生时代谈恋爱的成功率都是很低——不是你的就不要勉强，一切随缘吧。”打那以后我们在网上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。
       我们经常整晚都挂在网上，随着称呼的亲昵程度不断升级，我们变得难舍难分，一日不聊天就像丢了魂似的。我们在变幻的屏幕上一丝不苟地描绘我们的爱情蓝图，在梦幻中缔造绚丽多彩的婚姻生活，甚至还天真地替我们未来的孩子取好了名字。有时深夜下了网（她学校的网络定时关闭），因为意犹未尽，我们就继续“煲电话粥”。每晚，我都枕着阿菲的绵绵情话酣然入睡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无情父母棒打鸳鸯

       2003年底，阿菲回家度假。我们想方设法制造机会见面。起初，阿菲那一身铜臭味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不相信我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。当他们获悉我们竟然私订终身时，个个如临大敌。其母以“恨铁不成钢”的姿态，声色俱厉地向阿菲陈述反对意见，并用“若继续发展，就断绝关系”威胁她。他们认为，阿菲前程似锦,日后理应嫁入豪门。而我出身农家,没有显赫的社会地位,不管如何出类拔萃，也难出头，更不可能给她幸福,欲与他们攀亲,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
       为了控制阿菲跟我联系,其母要求她天天帮父亲料理生意,而且每次从单位门前经过,必定要紧紧地拖住阿菲的手,或者在后面盯梢,让我们无机可乘。哪怕我们不经意邂逅，也会惹来一番盘查。白天,阿菲的所有举动都在家人的监视之下,就像一个犯罪嫌疑人。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分,她才有属于自己的空间，非常时期，手机短信是我们唯一的倾诉方式。漫长的假期，我们只见过几次面，相处不到一小时。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天涯，难言的痛楚折磨得我寝食不安。
       2004年春节，我发觉阿菲消瘦了许多，经过追问，她才透露得了“甲亢”。我是医务工作者，清楚这种病对身体的危害，立即开好药方通过短信发过去，嘱咐她：“按时吃药、保持乐观豁达的情绪，定期复查，我会伺机带你去大医院接受正规治疗……。”这个时候，她那愚昧无知的母亲，仍然把她当作犯人严加看管，不准我们相见。有一次，阿菲外出经过单位大门时，故意放慢脚步，我们侥幸相会，只言简意赅地交谈了几句话，就被紧随其后的母亲发现了，立即对她大声吆喝，追问我们说了些什么，是否有预谋等。我很担心这种压抑忧郁的氛围不利于阿菲的康复，却又无计可施。为了缓和紧张局面，只好克制着不与她碰面，下了班从单位饭堂背后绕道回宿舍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爱到尽头不言放弃

       因为疾病困扰，阿菲明显对我冷淡了许多，在网上经常故意躲避我。一次，她忧伤地说：“据了解，这种病很难根治，而且日后还会影响生育”。我安慰道：“无所谓，没有孩子的两人世界更浪漫！”她不依不饶：“孩子是维系感情的纽带，没有孩子，生活会缺乏色彩……”我赶紧补充：“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，很多知识分子家庭都没有孩子。如果你喜欢，我们可以抱养一个宝宝，或者利用现代科技孕育试管婴儿。”她却依然坚持：“我要做一个完整的母亲！”进行这种争论是一种折磨，而来自家庭的困扰，更似一座冰山，压得我们原本就沉重的心灵喘不过气来。
       5月份，阿菲认为，想摆脱困境，唯有靠我们努力改变生活环境，两个人一起去考研究生，为摆脱羁绊远走高飞创造条件。听说考研最难过的是英语关，我有点底气不足。阿菲鼓励我不要胆怯，学习上如有困难她可以帮忙。我也知道这是拯救爱情的唯一方法，别无选择。此后，我把工作之外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。
       世事难料，去年11月份，阿菲在网上吞吞吐吐地提出分手的意图，那一瞬间，我的心仿佛掉进冰窖。我猜测她作出这种选择的可能：临近毕业分配，寻找接收单位的事情需要父母打点，所以不敢反叛。此外，她也体谅父母的良苦用心，婚姻如果没有至爱亲人的衷心祝福，纵然天作之合，也会黯然失色。
       我不理解，作为一个时代青年，人生的每一步都由父母搀扶着，有什么价值？快乐吗？面对我的苦苦追问，阿菲闪烁其词，然后匆匆逃遁……此后，两个人在网上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，我时常伫立于阳台，眺望对面的庭院，心中愁绪万千。 
       2004年12月，阿菲在网上忧怨地坦白：“你的家境不好，读书时欠下的债刚还清，又要继续深造，任重道远，而我的身体康复之路遥遥无期，真的不忍再加重你的心理压力和经济负担。”此后，她删除了QQ号，手机经常无人接听，偶尔通话，总是一问一答，显得很麻木，发给她的短信也如石沉大海。我不轻言放弃，而阿菲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，她的优秀又怎能使我放弃？我多次在屏幕上留言：“你这种不懂照顾自己的人，最适合嫁给像我这样细心的医务工作者，我愿与你一起用神奇的爱情力量战胜病魔！”但她始终保持沉默。
       今年4月初，考研成绩出来了，我以几分之差落榜。尽管考场失利，但我不会服输，目前正为再次冲刺做准备，并誓将考研进行到底——为了把这份匆匆逃遁的爱情留住。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编后：世俗中，林林总总的“择偶条件”把有些人变成了市场上码得整整齐齐的“白菜”，供人比较，议价出售——这样就能确保幸福？爱情成了纸飞机，还未飞到彼此的天堂就已折了翼。这样的结局只能让人少了爱的执著，多了红尘的无耐。